-李从嘉-

【沐墨】前前前世(二)

依然冷cp冷门题材,HE不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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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韩沐伯,腐朽大资本家后代,一九五八年赴美留学,并留校任职。一九六二年回国,任西南联大教授兼常务校长,举办全国巡回演出引起极大轰动。一九六六年,韩沐伯被革命群众冲击。被关押审查定罪后,根据各方面调查和本人长达四百余页的反省书,韩于一九六九年被定案为资产阶级腐朽分子、国际特务嫌疑、反革命,同时下放劳动改造。让我们共同敬祝伟大领袖万寿无疆!” 

韩沐伯来到这荒凉之地的第十个年头。每一天他都把这段话抄写一遍交给组织过目,好让他们放心反革命正在他们的教导下积极改造。他是一个颓唐堕落的无用之人,他无法与这里的刁民讲道理,纵使锦心绣口也毫无用武之地。

对此人们总是喜闻乐见,他们得意地大声讥笑,看吧,一代大儒与他们一样沆瀣在泥泞里,一样干着粗活,说着脏话,抽着报纸卷成的土烟,一样被命运的苦难压弯了背脊。 

十年前的他还在太平洋的另一端,梳着分头,自认是天之骄子。他用法语和德语站在讲坛上振臂高呼,为美利坚为白宫为全世界做决定。

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被抽离了信仰,他信仰着满腔热血热泪也要回归的脚下这片土地,还有这片土地上苦难的人民。 

有一天这个萧条的小镇忽然来了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。背着手的身量很年轻,但肩上的勋章却显出他的优越,这个小镇上从没出现过这样来头的人。他就像空降至此,与四周格格不入。
狐疑猜测中有人龇牙咧嘴骂了句下流话,韩沐伯麻木的耳朵和心早已不在意。却听年轻人轻轻回了一句:“畜生。”这里的人思忖着北京话的畜生究竟是什么意思,一时来不及反应。
“我是说,您是畜生。”这样字正腔圆的吐字,韩沐伯好久都没有听到了。
那人从地上抓起一把泥沙作势要往年轻人身上砸,这是对付刚来的韩沐伯屡试不爽的伎俩。

“你试试”,年轻人纹丝不动,“你试试,明天这儿就没有你了。” 

年轻人用戴着雪白线手套的食指一推帽檐,露出鬓发的一角。在这里,这样美的鬓角长在男人身上简直是一种奢侈。韩沐伯只要一闭上眼睛,这个手推帽檐的动作就一遍一遍地重复它自己。
他直直朝韩沐伯望了过来,眼里的羞涩与嘴角的轻蔑相互冲突相互背叛。他有一双清朗的眼睛,多情在黑眼珠上,无情在白眼珠上。他看韩沐伯用黑眼珠,看别人用白眼珠。

韩沐伯一见到他,将送至嘴边的烟丝攥进手心里再不肯抽了,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。

他们目光相接如同曲折狭窄的山路上迎面相撞的车灯,都有预感坠落悬崖的危险,但谁也不肯后退一步,粉身碎骨便粉身碎骨,坠入深渊便坠入深渊。 

“韩沐伯!上面派人来调查你了。”
“来——嘛。”
“你好好表现,不要让首长觉得我们苛待你!”
“查——嘛。”
韩沐伯以为这又是进行过无数次的例行公事,直到他走进门,背着手的年轻人蓦然转过身,嫌弃又怜惜地望着他。韩沐伯久违的羞耻心忽然涌上心头,好像多年前忘记带谱子上场后,不小心拉错了一个音。
秦子墨手握拳头,抵在唇边轻轻咳嗽,透出格外的温柔和孱弱。韩沐伯想不通在这个时代里还会有谁会这样清雅地咳嗽。
“别叫我首长,我姓秦——秦子墨。”名字如声音一般翩翩然。“我什么都有,钱、权利、奉承,我是家中老小,我读拜伦、组西洋乐队,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?”
“这么年轻,怎么当了中央特派员呢?”
“脑子不年轻。”他的裤子扎进锃亮的皮靴里,显出一种青涩的匪气。
“大好的前途,为什么要来这里?”
“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听过你拉大提琴。”秦子墨似乎陷进某种回忆的怅惘中。
是了,韩沐伯自嘲。旦夕祸福,树倒猢狲散,他一世浮沉都系在琴弦上,除了拉琴,他什么也不和这个人间计较。
“你有没有爱上一个什么人?”
韩沐伯有一种被审视的恐慌。他深吸一口气,挺直背脊,尽管这口气曾在很多时候带给他煎熬和疼痛,他依然小心翼翼的撑着这口气,只有这样,他还是他自己。
秦子墨一笑。“我一眼就认出你了。”
尽管你什么都没有了,青春、容貌、地位、自尊,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了。
秦子墨一遍一遍说,我十二岁时就看过你拉大提琴。仿佛是年少时深种的某种执念,抑或是迷恋。
秦子墨是照进他枯萎灰败生命里一束聊胜于无的光,虽然微弱,好歹有着一丝暖意。
“我会带你离开这里,”秦子墨慢慢握住韩沐伯一双握过琴弦执过教鞭,又被风沙荒漠开垦得满目疮痍的手,“你是多好的一个人呀,却被世间抛弃了那么多年。” 

“那天我给你献花的时候,你也是这样的笑容。” 

仿佛岁月从没来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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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迎来春天的韩老师撒花花!仙侠版、科幻版不定期更新,依旧双箭头HE。
流着泪嗑自己产的粮(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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